&esp;&esp;毕竟，眼下张敛还在大狱中，查案是第一要务，其余的只能容后再议。

&esp;&esp;两人一路穿过官医署，来到生徒读书的明学堂。朗朗诵读清晰入耳，谢照的脚步却不由停滞了一瞬，目光向后瞥去。

&esp;&esp;王公这个折中的办法倒是两全，只是这两人合作……真的可行吗？

&esp;&esp;他老人家千算万算，漏了一条——

&esp;&esp;这位游医，还有他的兄长，那可都是相当记仇的人。

&esp;&esp;“脉有三部，阴阳相乘。荣卫血气，在人体躬……”1

&esp;&esp;此刻的明学堂中，传来清朗的教诵声。

&esp;&esp;谢望穿一身与他人相仿的素色生徒服，周身打理得一丝不苟，手中拿一本古旧而平整的《伤寒杂病论》，从容不迫地念着。

&esp;&esp;他的目光，也专注而平静地落在手中的书页上，没有分出分毫给门外的不速之客。

&esp;&esp;因之前的赌约，他如今已经卸了助教一职，服制和寻常生徒没有两样。然而即便站在一堂挺拔的年轻人面前，一身清正自持的气度仍显得不群。

&esp;&esp;“兄长！”

&esp;&esp;为了避免激化矛盾，谢照很适时地按住了李明夷准备上前的步伐。

&esp;&esp;他自阶下一个身位跨上去，直接替李明夷把那份小信递了出去：“王公托我等转交给你。事情有急，你先看看吧。”

&esp;&esp;对方直接抬出了王焘的名字，任谁也不能推辞。谢望放下书卷，从弟弟手里接过了信，上下看了一眼。

&esp;&esp;他平直的唇角，十分冷淡地展开：“王公令我协助调查此案。既然是他老人家的嘱托，我少不得要走一趟。”

&esp;&esp;听到这话，谢照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。

&esp;&esp;看来他兄长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理智的，这趟差事办得比想象中容易多了。

&esp;&esp;张敛父亲的尸首已经停去了解尸房，于是三人又回到官邸。

&esp;&esp;一进门，李明夷便半跪下身，揭开那道盖着尸体的长白布条，上下扫视了一眼。

&esp;&esp;案发是早晨，离现在约有十个小时，尸斑已经扩散固定，也正是尸僵最严重的时候。

&esp;&esp;他触碰着死者已经冰冷的皮肤和僵硬的肌骨，头也不抬地道：“谢郎君，麻烦你让人帮我跑一趟，去城郊卢姓人家家里把我的黑包拿来，我需要里面的工具。”

&esp;&esp;这个谢郎君，指的当然是小谢郎谢照。

&esp;&esp;张敛的解剖工具也算齐全，但相较而言，还是自己那套手术器械更加趁手。尤其要顶着尸僵解剖，可能需要用到骨科工具。

&esp;&esp;“不必了。”说这话的，却是站在一侧的谢望，“张仵作的工具够用了。”

&esp;&esp;言外之意，主刀解剖的应该是他谢望，决定用哪种器械的，也同样是他。

&esp;&esp;谢照的眼皮遽然跳动一下。

&esp;&esp;……他刚才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点？

&esp;&esp;李明夷抬眉，简明扼要地提醒对方：“你是来协助我的。”